南陈太建五年,陈朝皇帝陈顼在此次北伐失败之后,心力耗尽,随后一病不起。
不久之后,陈顼悄然病逝,遗诏让太子陈叔宝即位。
他被上谥号为孝宣皇帝,庙号高宗。
陈顼去世后,始兴王陈叔坚欲借机会谋害陈叔宝,却遭事泄。
徐陵命萧摩诃将其斩杀,成功保护陈叔宝即皇帝位。
自此,南陈进入陈叔宝时代。
当这个消息传至齐、周两位皇帝的耳中,他们皆是一惊。
不过随后,宇文邕更多的是谨慎,高俨则更多的是安心。
宇文邕是不知道这位新来的陈朝皇帝底色如何,因为之前几乎没有传闻与其相关的事迹。
或许在别人看来,陈叔宝明明身为太子,登基前却默默无闻、事迹不详,恐怕是庸碌之辈。
但这番话在他宇文邕耳中,则没有那般信服。
毕竟,他自己就隐忍了多年,对面齐国的高俨貌似也是如此。
有北方两国的先例,他不敢放松警剔,只怕对方忽然某天,就一鸣惊人了。
与之截然相反的是,高俨则是松了一口气。
无他,只因历史在蝴蝶效应下改变太多了。
本来应该以太建北伐而青史留名的吴明彻兵败被俘,萧摩诃战败逃回建康。
而陈宣帝陈顼更是突然病逝。
高俨没有听到陈叔宝即位的消息时,还有些担心。
万一因为蝴蝶效应,如南陈某些大臣、宗室学习他的先进经验,将陈叔宝废了。
导致南陈登基之人发生变化,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可控的因素。
不过,陈叔宝成功粉碎了兄弟的政变,正式即位后,让高俨较为安心下来。
陈叔宝之名,想来大家并不会陌生。
“隔江犹唱后庭花”这一句,成功让他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。
历史上被冠以“后主”之名的也就那么几位。
如今后三国中,北齐有齐后主高纬,南陈有陈后主陈叔宝。
再加之本应该称作周后主的宇文赟,让人不得不感叹后三国大区优秀的匹配机制。
陈叔宝即位之后,选择听从陈顼指定的辅政大臣徐陵建议,向齐、周示弱,试图平息消弭之前的风波。
两国纷纷选择接受了南陈派来的使者,没有借南陈政权交接之际进行胁迫。
宇文邕是不想让南陈濒临破碎的政治共识由于外部压力而粘合起来。
而高俨则是希望陈叔宝将南陈搞得再乱一些。
至此,齐、陈战争的后续事件便告一段落。
周、齐、陈三国回到了先前那般斗而不破、维持原状的状态。
准确来说,是北周、北齐斗而不破,南陈维持原状。
陈叔宝上位后,果然没有让高俨失望。
在即位之初,他还是有几分想要一扫北伐失败后南陈低迷情况的意愿的。
然而,没过多久。
在他发现自己每每想做什么事,就举步维艰后,他开始心灰意冷,摆烂放弃。
渐渐开始不理朝政,在后宫听美人奏乐唱歌。
他既没有勇气以雷霆手腕整肃朝纲,强行凝聚共识;
也不甘完全将事情放手给臣子。
上不去,下不来,卡在这里了。
相较于南陈的无所事事,一边焦虑,一边躺平。
北方两国则是陷入了紧张、激烈的建设与发展中。
对于经济与制度建设,北周与北齐纷纷开始改革官、兵、税、法等制。
民生上,轻摇薄赋,休养生息,恢复生产。
军队中,逐步扩大府兵的比例,同时开始厉兵秣马。
朝堂里,加强中央集权,打压世家豪强。
对于文化的建设,两国都开始打击佛、道二教,勒令他们还俗。
主张重拾汉化,以儒家为先,并大兴文教。
两国的政治体制、经济政策、文化产业在一定程度上逐渐趋同,这让许多人感到诧异。
但在高俨看来却不奇怪。
不是因为他自后世而来,将后来古代王朝那套被证明行之有效的东西拿来使用。
他对古代政治的运作虽有一定了解,但是也仅限于知道有这回事,不可能做到事事了解。
他对下方的指示也止步于定下基调与方向,具体环节的工作还是得交给下方去做。
之所以会出现周、齐两国在种种方面上逐渐趋同的情况。
是因为两国本就有相同的历史渊源,现如今所处的地缘环境、政治诉求、社会结构都较为相似。
比如,两国均从北魏分裂,都面临着强敌在侧,都渴望统一北方,都是胡汉杂居等等。
在相同、相似的条件下,两国在具体实践上,自然会总结出一套相似的行为逻辑与认识。
反映到上层建筑,便是趋同的体制、政策了。
此外,还有两国正处于竞争的过程中,不免会对对方的举措加以模仿、学习。
比如,宇文邕的灭佛之策,到了高俨这里就变成“勒佛”;
高俨提倡的科举之制,到了宇文邕这里就变成“遴选”。
除去名字上的不同,其实质没有什么区别。
当然,两国有趋同的部分,自然也有不大相同之处。
最为明显的,便是高俨设立的格物院,制造、设计了不少引人注目的发明造物。
而更为关键的是,他们在高俨指导之下,逐渐开始收集、整理“格物”之道的基础知识体系。
虽然目前成就还不算太大,但是将来或有大用。
而宇文邕同样设立了相近的天工院,有些许改进各类设施的成就,但不多。
还有值得一提的是,两国在突厥问题上的不同。
突厥自从他钵可汗即位之后,与北齐的关系日益暖昧亲近。
这让北周为之不太满意。
然而,自从齐军大败陈军后,突厥的态度又一次悄然发生变化了。
他钵可汗开始与他那位在北周当皇后、被自己认作义女的兄长之女频繁往来,时不时遣使者与其通信。
宇文邕当然乐见此事,双方之间开始重新升温。
他钵可汗随后又将自己亲生之女嫁给宇文邕,北周与突厥的关系更加紧密。
而对于北齐,他则是时不时遣使来邺城询问,眼下其侄儿大逻便情况如何。
其意不言而喻,于是,两国关系逐渐冷淡。
突厥的改变在高俨意料之中。
对方与自己改善关系,是因为当初北周有渐渐一家独霸之势。
突厥想在两国之间寻求平衡,便支持势弱那一方。
而现在北齐击败南陈后,有复兴之势,突厥自然选择重新与北周交好。
不过,在高俨意料之外的是,他钵可汗似乎真的对佛法颇有兴趣。
对方时常派人来邺城求取真经,大概是因为北周境内灭佛灭得比较彻底,而北齐尚有许多佛法传世。
对此,高俨自是欣然答应。
也算是稍稍缓解了两国之间的僵硬了。
他在心中暗暗为那名被他斑至突厥的僧人慧远记上了一笔功劳,但也没太在意,只当聊胜于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