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悟师徒两人来到了小王庄,这是张砚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庄。
张砚看着这熟悉的场景,一阵酸楚涌上心头,不过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,整个河洛平原的庄子几乎都是一模一样。
走进庄内,稀稀拉拉的不见几个人影。
现在这个时节,虽然已经割完了春麦,但是也不能过于清闲,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在田间忙于冬麦种植前的准备工作。
师徒两人在村中转了一圈,也没有进所谓的“乡村聚集地”。
师徒两人只好敲开了一户人家,自报家门说是少林寺的弟子,出来云游回寺,想要讨碗水喝。
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,独自生活,见慧悟面容和善,还是少林寺僧人,显得颇为热情。
将师徒二人请至屋内,给两人倒了碗水后,就坐在一旁陪着闲聊家常。
张砚通过询问得知,刘家村惨案已经被那位住在这里的婶娘传了出来。
现在整个村庄都人心惶惶,寻常无事也都不敢出门,生怕惹来什么灾祸。
毕竟刘家村离少林寺这般近,都被屠了村,何况这个离得较远的小王庄。
张砚接着又询问了那位婶娘的住处,可这老汉咳嗽了一声后说道:“少侠从这里往东走就是,门口贴着一对白色的挽联,那便是从刘家村逃回来那位媳妇的娘家。”
张砚道了声谢,师徒两人见已经探听到消息,陪着老汉闲聊了两句,以还要赶路回寺起身告辞了。
出了老汉家门,张砚和慧悟向东走去,边走边查门户,终于在第九户的时候,看到这户人家的木门上贴着白色的挽联。
“秋草独寻人去后、寒林只见日斜时。”
张砚看到这幅挽联儿叹了一口气,接着轻轻的敲了敲门。
过了好一会儿,门才被打开,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,轻声询问张砚师徒二人何事?
这少女是标准的农家少女打扮,看着大约一十四五的年纪。
身穿麻布衣裳,背后梳着一条黝黑的马尾长辫,说起话来柔声细语,脸上还带着两个小酒窝。
张砚见到这位少女后,一时也拿不准是不是要找的幸存之人。
脑海中迅速闪过在刘家村见过的女子,一一映射后发现并不相识。
只得询问道:“姑娘,敢问你家中有没有刘家村过来的亲人。”
那少女听到张砚的询问后,神情顿时戒备了起来。
她看了看慧悟之后,眉间的警剔之色消减几分。
她并没有回答张砚的询问,而是反问张砚师徒道:“不知二位是?”
张砚躬身行了一礼:“这位姑娘,请不要有戒心。”
“这是我师父,少林寺第三十六代弟子慧悟禅师。”
这姑娘上下打量一眼慧悟,没有说话。
“我是少林寺俗家弟子,上山前家在刘家村,因为在上山学艺,这才躲过一劫。”
这少女听了张砚的自我介绍,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小嘴:“啊,你也是刘家村的。”
张砚点了点头,诚恳地说道:“事发时,我在外地随我师祖云游,回到寺中,才知道这一噩耗。”
“听我玄慈师叔祖讲,有一位婶娘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躲过一劫,现在安置在小王庄,故而特意相见一面。”
这少女听了张砚的解释后,将张砚师徒两人让至院中:“既然是我姊婆家来的客人,大师和小哥请进院中说话。”
张砚走进院中,仔细观察一番,和自己家中布局倒也差不多,不过比自己家富裕些许。
都是南北朝向的屋子,院中的角落种了些黄瓜,丝瓜等应季蔬菜。
在两棵杏树之间随意扯了一段细绳,晾晒着几件衣服,显得安宁温馨。
那少女将张砚师徒引进院中,对着堂屋喊道:“爹,娘,姐姐,刘家村里来人了。”
堂屋里的人听见少女的喊声,都站起身,向院中看去。
进入屋中后,那少女先用手指了指慧悟,介绍道:“这是少林寺的高僧慧悟大师。”
慧悟双手合十,对着屋中众人行了一个佛礼。
然后那少女又指了指张砚说道:这是刘家村在少林寺学艺的俗家弟子,叫,叫……”
这少女立马犯了难,她只知道张砚是刘家村中人,却不知道张砚姓甚名谁?
只好回过头来向张砚问道:“你叫什么呢?”
“张砚”,张砚也学着自己师父对着屋中众人行了一礼。
屋中的中年夫妻连忙拉着自己的长女跪地,双手合十进行回礼。
自己家中本是少林寺佃户,听到少林寺中来人,就自觉低人一等。
况且家中刚刚遭逢大难,女儿险死逃生,还是少林寺的玄慈方丈安排僧人老爷将女儿和外孙送回。
这等恩情怎么做都不过分。
慧悟见屋中的中年夫妻带着自己的女儿跪了下来,连忙将其扶起,口中连讲:“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
张砚进入屋中后立马将屋内众人扫视了一遍。
目光落在一个比开门少女年长几岁的女子身上,一看便知是这位少女的姐姐。
姐妹俩容貌颇为相似,张砚想了想,却没有在村上见过。
不过屋中已没有他人,想来便是刘家村幸存的那位女子。
见到真人的时候,张砚的脸上还有几分发热,自己竟然以为这女子比自己大上许多,一直称呼婶娘来着。
结果这一看,她的年纪撑死比自己大上四五岁,当真是羞死人了。
张砚正愁怎么说起这个话题时,那站着的年长女子却试探性的喊道:“二柱?你是村西头张大娘家的二柱吗?”
张砚听到这个名字,眼泪一下溢出眼框。
刘家村惨案发生后,张砚本以为不会再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熟悉的小名。
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半个月后,还能听人叫起,泪水止不住地流过脸庞。
女子看到张砚落泪,见状也低声啜泣起来。
那少女见自己家姐姐落泪,连忙奔过去,牵住自家姐姐的骼膊,柔声安慰了起来。
中年夫妻见此情景,长叹了一口气,也没有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