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故事的主角叫李秀莲,是我同学王建军的太姥姥。
民国时期,在河北保定的一个小村子里长大。
那时候村里的姑娘嫁人早,李秀莲十七岁时,家里就给她定了亲。
男方是邻村的铁匠张老实,人实在,手艺也好,两家互相都挺满意。
订婚那天,张老实给李秀莲带了一件嫁妆。
是一个红漆木盒,盒子里装着一支银钗,钗头是一朵梅花,花瓣上还嵌着几颗小珠子,在太阳底下亮闪闪的。
李秀莲家里穷,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,捧在手里舍不得放下,张老实说:“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,以后就是你的了。”
李秀莲把银钗小心收进木盒,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,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两眼。
到了出嫁那天,李秀莲穿着红棉袄,抱着红漆木盒,坐上了花轿。
送亲的队伍有十几个人,吹唢呐的、抬嫁妆的,热热闹闹往邻村走。
那时候兵荒马乱的,路上不太平,送亲队伍走得很快,想赶在天黑前到达男方家。
走到半路,突然刮起一阵大风,吹得轿子摇摇晃晃,唢呐声也停了。
轿夫喊了一声“先歇会儿”,就把轿子放下了。
李秀莲在轿子里坐着,听见外面有人喊“有兵来了”,接着就是一阵混乱,脚步声、叫喊声混在一起。
她吓得赶紧把红漆木盒抱在怀里,躲在轿子角落不敢出声。
过了大概半个时辰,外面安静下来。
李秀莲掀开轿帘一角往外看,发现送亲的人都不见了,之前抬轿的人也不见了,只有几个陌生的轿夫正站在轿子旁边。
李秀莲问:“你们是谁?我家的人呢?之前的轿夫呢?还有刚刚发生什么事了?”
领头的轿夫没说话,只是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然后重新抬起轿子,继续往前走。
唢呐声又响了起来,可这次的调子慢悠悠的,一点也不喜庆,反而透着一股悲戚。
李秀莲心里发慌,她记得去邻村的路是平的,可现在轿子却走的一上一下的。
她掀开轿帘,想看看外面,这一看,吓得她差点叫出声。
轿夫的脚,竟然离着地面有一寸多高,是飘着前行的!
李秀莲吓的赶紧把轿帘放下,抱着木盒,浑身发抖。
她想跳轿,可轿子晃得厉害,她又怕摔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轿子停下了。
外面传来“吱呀”一声,像是门开了的声音。
一个轿夫掀开轿帘,说:“到了”。
李秀莲硬着头皮往外看,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院子里。
院子里杂草丛生,正中间有一间破屋子,窗户纸都破了,看着像是很久没住人了。
“这根本不是张老实家,你们带我来这儿干啥?”
面对李秀莲的发问,轿夫一言不发,只是伸手引着她往破屋子走。
进屋一看,屋里破败不堪,布满了蜘蛛网,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。
李秀莲刚想退出去,就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,从里屋走出来。
女人头发盘的很整齐,脸上涂着厚厚白粉,手里拿着一块手帕,眼神首首地盯着李秀莲怀里的木盒。
“把盒子给我。”女人开口了,声音轻飘飘的。
李秀莲抱紧木盒,说:“这是我的,凭啥给你?”
女人笑了笑,说:“这里面的银钗是我的,当年我走得急,落在家里了,现在该还给我了。”
李秀莲不信,说:“这是我对象的太爷爷传下来的,怎么会是你的?”
正说着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有人喊:“秀莲!秀莲!”
李秀莲一听,是她哥哥的声音,赶紧往外跑。
跑到院子门口,看见送亲的人都在。
张老实也来了,他跑过来拉住李秀莲的手,说:“你咋来这儿了?我们找你半天了。”
李秀莲回头一看,破屋子不见了,轿夫和穿旗袍的女人也没了踪影,只有一片荒地。
她把刚才的经历跟大家一说,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张老实说:“可能是你吓着了,出现幻觉了吧。”
可李秀莲知道,那不是幻觉,她怀里的红漆木盒还在,只是盒子上的红漆,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块,露出里面的字——“刘府”。
后来,李秀莲还是嫁给了张老实。
新婚第二天,她跟张老实说起木盒上的“刘府”二字。
张老实也纳闷,就带她去见了奶奶。
奶奶听了这事后,给他们讲了一段往事。
很多年前,这附近有个刘老爷,是个商人,家里很有钱,他的夫人喜欢戴银饰,有一支梅花银钗,是刘老爷给她的定情信物。
后来刘老爷生意失败,欠了很多钱,带着夫人跑了,再也没回来。
有人说,刘夫人在路上病死了,也有人说,她跟刘老爷一起跳河了。
而那木盒和那支银钗,后来被张老实的太爷爷捡到了。
奶奶说:“看来,她找你是想把银钗拿回去啊。”
李秀莲听了,心里有点怕,却又舍不得,毕竟这是张老实送给她的,于是就把银钗和木盒锁在了衣柜最里面。
可从那以后,家里就开始出怪事。
李秀莲夜里总听见衣柜那边有“沙沙”的声音,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。
早上起来,桌子上的碗筷也乱七八糟的,可李秀莲明明记得昨晚收拾的很干净。
有一次,张老实的母亲高烧不退,郎中给开了药也不见好。
母亲说:“昨天夜里,我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,就我在床边站着,求我帮她找银钗。”
李秀莲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。
于是,她和张老实找了个懂行的先生,在家里烧了香,把银钗和木盒都埋在了村外的老槐树下。
李秀莲对着老槐树说:“东西还给你,别再找我婆婆了。”
第二天,婆婆的烧就退了,但李秀莲却觉得家里仿佛多了一个“人”。
李秀莲后来生了一个女儿,也就是王建军的姥姥。
姥姥从小就说,家里有一个旗袍女人,每天睡觉都会在她耳边讲故事哄她睡觉。
到了王建军这辈,虽然没亲眼见过旗袍的女人,可却总遇到些说不清的事。
王建军说,他小时候调皮。有一次差点从三楼阳台上摔下去,关键时刻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了回来,那手又软又冰。
还高考那年,他忘记带准考证了,在考场门口急得都快哭了,突然感觉有只手伸进了他的上衣口袋,他下意识的去摸,结果准考证竟奇迹般的出现在了他口袋里。
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。
王建军说:“或许是旗袍女人觉得跟我们家有缘吧,所以就一首跟着我们了。”
至于那支银钗和木盒,埋在老槐树下后,就再也没出现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