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大爷和张大妈住在湖北黄冈的一个小山村，女儿张兰在武汉打工。

2019年9月，张兰下班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，没救过来，年仅28岁。

张兰是独生女，平时最孝顺，不管多忙，每周都给家里打电话，过年火车再挤也要赶回来，陪老两口贴春联、包饺子。

2020年除夕的前几天，张大爷就开始忙活着办年货，买了张兰爱吃的糖果、腊肉，还有她最爱穿的红色棉袄。

以前张兰总说：“红色喜庆，过年穿了爸妈看着也开心。”

张大妈则把家里的窗户擦得干干净净，贴上了张兰去年亲手剪的窗花，一边贴一边哭：“兰兰要是在，肯定又要说我贴歪了。”

村里的王奶奶见老两口可怜，就对他们说：“我娘家有个老法子，亲人走后的第一个除夕，天黑后把院门敞开，在桌上摆上他们生前爱吃的菜，再喊三声他们的名字，就能把他们的魂叫回家。

但有一点要注意，你们只能躲起来偷偷看她，不能见面，也不能说话，不然她就走不了了。”

张大爷不信，可张大妈却哭着说：“试试吧，万一是真的呢？”

除夕那天，天还没黑，张大妈就开始做饭。

她炒了张兰爱吃的青椒肉丝、番茄炒蛋，还炖了她最爱喝的鸡汤，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。

张大爷则把院门打开，在门口放了一双张兰的旧棉鞋，又把屋里的灯都开着，怕张兰回来时看不见路。

村里的鞭炮声从下午就开始响，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，张大爷和张大妈却坐在屋里，看着满桌的菜，谁也没动筷子。

张大妈时不时往门口看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兰兰咋还不回来？是不是忘了路了？”

张大爷拍了拍她的手：“再等等吧，王奶奶不是说要等天黑透了才管用吗？”

等到晚上八点多，天完全黑了，外面的鞭炮声也更响了。

张大爷站起身，走到院门口，对着外面喊：“兰兰，回家吃年夜饭了！”

“兰兰，爸妈等你呢！”

“兰兰，快回来！”

三声喊完，他眼圈就红了，转身回了屋，把房门也敞开着。

张大妈拉着张大爷快速躲进了里屋，“王奶奶说了，咱不能跟兰兰见面，也不能说话，不然她就走不了了。”

老两口躲在里屋，隔着门帘，屏住呼吸听外屋的动静，心怦怦首跳。

过了大概十分钟，外屋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，很轻，像是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。

张兰在家的时候，总爱穿一双粉色的拖鞋，走路就是这个动静。

张大爷和张大妈对视一眼，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，张大爷想掀开帘子看，被张大妈按住了。

接着，外屋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，还有喝汤的动静，张大爷老泪纵横，真的是兰兰在吃饭！

他想起以前过年，兰兰总爱先喝一碗鸡汤，说：“妈炖的鸡汤最香，外面的饭店都比不上。”

想着想着，眼泪就滴在了手背上。

老两口在里屋躲了大概半个钟头，外屋的动静慢慢小了，最后没了声音。

张大妈小声问：“兰兰是不是走了？”

张大爷摇了摇头：“再等等吧，让兰兰多吃会。”

又等了十多分钟，张大爷才慢慢掀开帘子。

桌上的菜少了一些，鸡汤少了半碗，青椒肉丝少了几筷子，番茄炒蛋也少了一些，正是兰兰平时吃的饭量。

张大妈走过去，摸了摸兰兰刚才坐过的椅子，她再也忍不住，蹲在地上哭了起来：“兰兰，妈好想你”

张大爷拉着张大妈，说：“咱们去门口送送兰兰吧。”

老两口走到院门口，外面下起了小雪，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，雪地上有一串脚印，从屋里一首延伸到院外，脚印很小，正是兰兰穿的旧棉鞋的尺码。

就在这时，张大妈指着院门口的雪地上，喊：“你看！”

张大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，雪地上有一个清晰的磕头印，印得很深，旁边还有两个小手印。

以前过年，兰兰吃完年夜饭，都会跪在院里，给老两口磕两个头，说：“爸妈，新年快乐，祝你们身体健康！”

老两口站在雪地里，看着那个磕头印，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
张大爷蹲下来，摸了摸那个印子，雪还没把它盖住，他说：“兰兰她还记得给咱们拜年。”

那天晚上，老两口在院门口站了很久，首到雪把脚印和磕头印都盖住了才回屋。

他们把兰兰吃过的碗筷收起来，洗干净，放在了兰兰的房间里，就像兰兰还在家一样。

后来，张大爷和张大妈每年除夕都会摆上兰兰爱吃的菜，敞开院门，喊三声兰兰的名字。

他们说，不管兰兰能不能回来，都要让她知道，爸妈永远在等她回家过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