脖颈鲜血还在往外渗,顺着指缝流淌,阮岚跪在地上,馀光瞄着身子早已僵硬的李嬷嬷,身子抖如筛糠,贴在脸颊的匕首,冰凉入骨。
“韩嫣……”
“说!”
“是秦姝!”阮岚深知韩嫣狠毒,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。
她死死闭着眼睛,眼泪急涌,冷汗打湿额头,“韩嫣对不起,是我错,可我也是被逼的!秦姝说若我不这么做,死的就是我!”
韩嫣盯着早就吓破胆的阮岚,眸深如潭。
她移开匕首,缓身而起,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,“看来你真是很想去陪你的义母,那我成全 你。”
“不要!”
阮岚顾不得受伤的脖颈,匍匐在地,“真是秦姝指使我的!她知道你拿虞美人给楚依依,让楚依依给她下毒,她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,我没骗你,这些都是真的!”
韩嫣冷冷盯着她,恨意鼎沸。
“我说的是寒丝散,不是虞美人!”
阮岚茫然抬头,眼角泪水未干,“可她给我时说,那就是虞美人,不是什么寒丝散……”
砰—
韩嫣突然抬脚,狠狠踹向阮岚。
这一脚力道太狠,巨大冲击力让阮岚像断线的风筝般往后翻倒,后背重重砸在李嬷嬷的尸体旁。
疼痛被恐惧替代,阮岚跪爬起来,“韩嫣,你就看在我们同出一个村的份儿上饶我一命,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!”
韩嫣一步步走过去,目如寒潭,“你知道寒丝散跟虞美人的区别么?”
阮岚怯生生抬起头,“我没听过寒丝散……”
“寒丝散跟虞美人各以十八种毒药混合而成,其中十七种毒药成分一模一样。”
韩嫣重新蹲下来,欺身到阮岚面前,“唯一不同的是,寒丝散里有一味毒药叫辰砂,而虞美人里代替辰砂的毒药是紫堇草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韩嫣一把揪住阮岚衣领,将她狠狠拽到自己面前,“你当然不知道!除了叶茗没有人知道!”
“什么……意思?” 阮岚被她勒的喘不过气,声音里满是恐惧与茫然。
“当年我入吴,叶茗将虞美人交到我手里,那时我打趣说怕误食,你猜叶茗说了什么?”
阮岚脸色煞白,拼命摇头。
“他说没关系,虞美人里的紫堇草对我毫无作用!我就是拿它当饭事都不会出事,但若将紫堇草换成辰砂,那我可就危险了。”
韩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斗,双目血红,“我问他为什么,他说辰砂毒效与紫堇草同,但我对辰砂不免疫,于是我便给它另起了一个名字,叫寒丝散。”
阮岚一知半解,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如果秦姝给你的是虞美人,我根本不会中毒。”
韩嫣血红双眼迸射彻骨寒意,音色悲凉,“可寒丝散只在叶茗手里,只有他知道寒丝散跟虞美人不同,只有寒丝散能害死我!”
“你是说真正想要你死的人是叶茗?”
啪!
阮岚真是不走运,好不容易听懂了,奈何字字句句直戳韩嫣心窝,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。
噗!
阮岚吐血,却顾不上剧痛爬回来,“韩嫣我真的不知道,我只知道那毒是秦姝给我的,她什么都没跟我说……”
韩嫣盯着狼狈爬到自己脚下的阮岚,许久,“秦姝在哪里?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眼见韩嫣抬脚,阮岚吓的磕头,“我真不知道!”
“你都知道什么!”
“我只知道楚依依这段时间跟顾朝颜打擂台战,结果输的一塌糊涂,她落魄回到柱国公府,连跟我知会一声都没有,她必是想背叛夜鹰,我去云中楼找叶茗,谁也没见到……”
阮岚生怕没了说话的机会,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和盘托出,“还有……萧瑾死了,萧老夫人死了,我肚里的孩子也没了,韩嫣,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!”
呵!
韩嫣冷笑,“你在给我下毒的时候,怎么没想到你只剩下我了?”
“韩嫣……”
“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?”韩嫣又一次靠近阮岚,抓着她的衣领,猛然朝她嘴里捶进去一枚毒药。
待她松手,阮岚想要吐出来,狂咳不止。
“这可是上乘的毒药,入口即化,你吐不出来了。”
“韩嫣……”
阮岚只觉肺腑翻江倒海一般,剧痛难忍,只能瘫在地上,任由毒性一点点侵蚀自己的身体。
死亡的恐惧再次笼罩下来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,“韩嫣,救我……”
韩嫣站起身,冷冷看着她,直至阮岚蜷缩成团,扔给她一枚解药。
“吃了它。”
没有尤豫,阮岚猛的捡起药丸咽下去,痛感渐消。
“韩嫣……”
“从现在开始,我叫你做什么,你就做什么。”
阮岚哪敢不从,“好!”
“回到叶茗身边。”
阮岚,“可他让我呆在楚依依身边监视……”
“你也说楚依依已经输的一塌糊涂,落魄回到国公府,你要一起跟过去?”
韩嫣挑眉,“你别忘了,顾朝颜是柱国公府嫡出的大姑娘,你过得去?”
“我……”
“如果回不到叶茗身边,你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。”
“我回去!”阮岚急忙应声。
韩嫣垂首,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阮岚,眼底闪出幽蛰冷光。
她总要知道,置她于死地的人到底是谁。
秦姝,还是叶茗……
自莫离带着苏砚辞离开别苑,卓允淮被齐帝禁足,洛风率领拱尉司侍卫一直守在外面。
这两日,相安无事。
此刻,别苑书房。
魏观真被卓允淮叫到近前,声音低沉,“还没有莫离的消息?”
“回殿下,老奴已经让夜鹰去查……”
砰!
青瓷茶盏狠狠砸在地面上,碎瓷四溅,滚烫茶水溅湿了魏观真的衣摆。
这已经是卓允淮第二次将茶水泼到他身上。
“殿下息怒。”
“你是蠢么!夜鹰早就不听使唤了,你叫他们去查?”卓允淮猛从紫檀木椅上站起身,眼中翻滚浓烈怒火跟化不开的焦躁。
魏观真任由茶水浸湿衣袍,俯身垂首,“老奴疏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