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面陷入了十几秒的沉默。
田衡眉头紧紧皱起,文本中冷意更显:
“我才从外郡回到义从大营,就收到消息,
说你跟着公孙都尉去了太守府,替‘神话’打前站?
天机,你越权了!”
“越权?”天机发了个大笑的表情,
“我只是让这副本里明显早已写好的剧情,进行得更顺理成章一些。
太守刘卫惧祸如虎,伯圭都尉胸怀大志。
我所做的一切,不过都是顺水推舟罢了。”
“别玩火!”北斗强压怒火,打字呵斥道,
“你是公会里少有的主点魅力属性的类型,
公会给你的任务是渗透地方,统合眼线,监控全局,
而不是亲自下场搅动剧情!
这次的黄巾副本有会长花了大代价换来的预言,
一旦因为你胡乱修改剧情,影响了‘预言触发链’,很可能导致……”
“导致什么?”天机看着屏幕冷笑一声,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北斗,
“导致神话公会的独占计划,被你‘田衡’老兄稳稳地捏在自己手里,不容旁人染指?
北斗,你以为我不知道?
你暗中用从事身份,锁住了义从大营的权限,也不让我接触乌桓阵营那边的内核数据。
如今我却还是得了公孙瓒的亲令,手握募兵之权与百战精骑,
咱们‘神话’在这涿郡乃至幽州的局面,现在该由我来主导了。”
田衡的眼睛缓缓眯起。
最终,他缓缓打出几个字:“好。
既然你要玩你的,那就祈祷自己别出岔子。
和涿郡某些人搅得太深,将来出了事,别怪我不救你。”
“放心。”天机的文本里,语气依旧慵懒,甚至带着几分戏谑,
“北斗老兄,你该担心的,永远都不会是我。”
私聊通信骤然断开。
田衡盯着昏暗下去的系统界面,面沉如水。
手中,缓缓转动的铜制镇纸倏然停住。
随即,五指缓缓收紧。
坚硬的铜镇竟在他掌心无声地陷下几道指痕。
而后,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枚已然变形的镇纸,
轻轻地,
放回了原处。
……
半月之后,涿郡西境,义军旧营。
焦土早已在春雨的冲刷下冷却,凝结成一片灰白色的泥泞。
这里曾是三百屯兵浴血苦战的阵地。
如今,只剩下几缕若有若无的青烟,在倒塌的废墟间升起。
陈默骑在马上,缓缓登上山岗,目光如刀。
在他身后,是面带风霜的刘备,张飞,谭青,以及数十名衣甲残破的伍长,什长。
他们花了整整十馀日,才将那些溃散在山林中的逃兵,流民,伤卒一一收拢。
三百多人的队伍,如今只剩下不足一百七十之数。
“二哥,咱们真要在这里……重建?”张飞望着眼前的满目疮痍,眉头紧紧皱起。
“此地靠山临水,西阻太行,东接官道。”陈默声音并无一丝波澜,
“地虽成焦土白地,但只要百姓犹在,
废墟之上,亦可再起坞堡。”
他下令众人清理战场,收拾整理散落在各处的残破兵甲。
谭青则默默率领几名老兵,将那些象征着耻辱的牛角与残破盔甲一并收集,就地挖坑掩埋。
张飞看着眼前一切,胸中怒火顿时重燃,
却见陈默用马鞭遥遥指向山下不远处,西侧的山谷隘口。
在那里,赫然立着一座不知何时拔地而起的新军营。
营寨中,旗帜林立。
既有原来的县兵旗帜,又有象征公孙氏麾下的募军大旗,更有十数杆绘着乌桓狼首的图腾旗。
三者混杂一处,正于风中如耀武扬威般飘荡。
“季玄那狗贼!居然还敢回来扎营?!”
张飞瞬间目眦欲裂。
他再也按捺不住,提着丈八蛇矛,转身便要下山:“俺非一矛戳了他不可!”
“三弟,回来!”陈默冷声喝止了他。
“此刻动手闯营,莫过于以卵击石。
你且看清楚,按那营中军旗所示,怕不只有之前的县兵,还有真正的乌桓百战精骑。
季玄如今已披上了公孙瓒的皮,上面盖着的,多半还有太守府的官印。”
张飞愣了几秒,而后死死地咬住后牙,将矛杆捏得“咯咯”作响:
“难不成……难不成咱们就这么忍下去?!”
“忍一时之气,是为了做蓄力一击。”
“季玄算计我一次,我便要从他脚下那片土地里,
把所有失去的一切,再亲手夺回来。”
“子诚向来有谋,备亦信你。”刘备长叹一声,神色却稍显黯然:
“但只凭这些残兵流民,无粮无饷,我们又能支撑多久?
难道只要我们站在这里,自然会有人闻名来投不成?”
话音刚落,后方一名负责警戒的探子便策马飞奔而来:
“启禀都尉,军佐!
中山马商苏氏的使者已抵达拒马河畔,说是要面见刘都尉与陈先生!”
刘备顿时讶道:“中山马商?苏氏?此为何人?”
陈默心中一动,脱口而出:“可是中山苏双?”
他知道,历史上正是中山大商张世平与苏双二人,
以千金之礼,并赠五百匹战马,资助了早年的刘备。
只是他未曾想过,自己尚未主动接触,对方竟已先找上门来。
探子躬敬地回答:“回禀军佐,正是此人。”
……
拒马河畔,朔风猎猎。
苏氏家族的使者一袭青衣,面容肃然,立于河边亭前,
身后是十几名精干护卫。
刘备与陈默二人纵马赶至。
离亭尚有数步之遥,二人便齐齐勒马下鞍,快步上前,与对方相见行礼。
“奉我家家主苏双之命,特备薄礼,前来探望刘都尉与陈先生。”
使者抱拳回礼,目光环顾四周的焦土残垣,不由得长叹一声,
“涿郡之内,皆传言二位已于乱军之中战死。
家主闻讯,本是大惊……不想今日竟能亲见二位安然无恙,真乃不幸中之大幸。”
刘备含笑回礼:“令主厚意,备不敢当。
只是此间遭逢大乱,人心惶惶,我等根基尽毁,恐亦难在此地久居。”
陈默却接过话头,神色平静地直视对方:
“苏氏在中山有良田百顷,仓粮十万斛,生意遍及幽冀。
如今冀州贼势北逼,若幽州能稳,则商道可通。
贵主此番派阁下前来,恐怕不只是为了吊唁吧。”
使者闻言一愣,随即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:
“陈先生果然如我主所说,于州郡局势明察秋毫。
实不相瞒,家主苏氏愿以仓粮三千石相助。
更有十箱上等蜀锦,百匹可堪一战的幽州良驹,再加二十车的精铁,
不日便可悉数运抵,以助二位在此地重建屯田基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