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的秋天,镇上的初中为了抓成绩,每天晚上加课到七点半。
阿伟和小宇是同村的,每天一起放学回家,路上要走二十多分钟。
那阵子俩人压力大,小宇说“咱们玩点刺激的解解压。”
阿伟问“玩啥?”
小宇说“放火,点干草堆,看着火苗窜起来,特别爽!”
他俩以前也在村头点过干草,没出过事。
那天放学,走到城郊的废仓库附近,小宇眼睛一亮:“这仓库里全是破木头,点着肯定带劲!”
那仓库是以前的农机站,废弃好几年了,门没锁,里面堆着不少朽木和破麻袋。
阿伟有点犹豫:“万一火烧大了咋办啊?”
小宇拍着胸脯:“咱们就点一小堆,看它烧完就走,没人知道。”
阿伟被说动了,小宇从兜里掏出从他爸那偷来的打火机。
俩人钻进仓库,找了个角落,堆起一堆干草和碎木头,小宇用打火机点着报纸,引燃了干草。
火苗很快窜起来,“噼里啪啦”响,俩人看得兴奋,又往火里扔了几个空油漆桶。
突然,一阵风从仓库破窗户吹进来,火苗一下窜到两米高,油漆桶“砰”地一声炸了。
火星溅到旁边的麻袋上,麻袋也烧了起来。
火势越来越大,浓烟呛得俩人首咳嗽。
“不好!快跑!”小宇喊了一声,拉着阿伟就往外跑。
刚跑出仓库,就听见里面传来“救命”的声音!
是个老人的声!
俩人愣住了,才想起这仓库里偶尔会有拾荒的老人住,捡点破纸壳子、塑料瓶存着。
“里面有人!”阿伟想回去救。
小宇一把拉住他:“别去了!火太大了,会连咱们一起烧死的!”
远处传来了叫喊声,有人发现了火情。
小宇吓得脸都白了,拉着阿伟就跑,一路跑回村里,躲进小宇家的柴房,浑身发抖。
“咱们闯祸了”阿伟声音发颤。
小宇没说话,只是一个劲地猛吸从他爸那偷来的烟。
当晚,阿伟没敢跟爸妈说,饭也没吃,回屋就睡了。
梦里,他看见一个老头在火里挣扎,浑身是火,嘴里喊着“救命”,脸被烧得扭曲,是常住在仓库附近的拾荒老人。
第二天一早,阿伟就听说,废仓库被烧塌了,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,己经烧得认不出来了。
阿伟心里像压了块石头,喘不过气。
更恐怖的事在当晚发生了。
小宇的妈突然来敲阿伟家的门,哭着说:“阿伟,你快去看看小宇吧,他疯了!”
阿伟跟着小宇妈去了小宇家,刚进门就听见“砰砰”的砸东西声。
小宇在屋里砸桌子、摔碗,嘴里喊着“热!好热!”
他爸想拦他,被他推得差点摔倒。
“小宇!”阿伟喊了一声,小宇突然停下,慢慢转过身。
阿伟吓得后退一步。
小宇的眼神不对劲,不是平时的样子,声音也变了,粗哑得像个老头:“你俩有罪”
“小小宇,是我啊!你你这是咋了?”阿伟颤着声问。
小宇突然冲过来,一把抓住阿伟的胳膊,力气大得惊人:“火我被火烧的好疼啊你为啥不救我?”
阿伟看清了,小宇的脸在扭曲,嘴角向上咧,像是在笑,又像是在哭,跟梦里那个被烧死的老人一模一样!
“你不是小宇!”阿伟想挣脱,小宇却把他摁在墙上,手掐住了他的脖子,越掐越紧。
“我要你陪我”小宇的声音越来越像老头,脸也越来越扭曲。
阿伟的脸憋得通红,快要喘不过气时,小宇的爸冲过来,抱住小宇的腰,使劲把他拉开。
小宇疯了一样挣扎,嘴里喊着“放开我!我要报仇!”
阿伟瘫在地上,大口喘气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他知道,小宇肯定是被那个老人的魂缠上了。
当晚,阿伟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爸妈。
他爸听完,蹲在地上抽烟,抽了一根又一根,他妈坐在旁边哭。
“咱们得去自首,”他爸说,“不管多大的错,都得担着!”
第二天,阿伟的爸带着他去了派出所。
因为俩人都是未成年人,没达到刑事立案标准,民警批评教育了他们,让家长加强管教,还要赔偿仓库的损失和老人的丧葬费。
阿伟家凑了钱,给老人办了简单的葬礼。
小宇后来被他爸妈带去隔壁村看了“大仙儿”,那人说,是老人的怨气太重,缠上了小宇,让他们给老人烧点纸钱,好好认错。
他们照做了,持续了一段时间后,小宇慢慢好了起来,不再发疯,但他再也没跟阿伟说过话,后来全家搬去了外地。
阿伟说,这些年,他每年都会去老人的坟前烧纸。
他总梦见老人,梦里老人不骂他,也不掐他,只是站在火里,看着他,眼神里全是痛苦。
“我知道,错了就是错了,”阿伟喝多了,眼泪掉下来,“未成年不是借口,那是一条人命啊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把火,忘不了老人的惨叫声。”
现在,阿伟在城里开了家小超市,每年都会捐钱给流浪老人救助站。
他说:“我欠老人一条命,只能用这辈子来还,希望他在那边,能过得好一点。”
有时候,阿伟会想,如果那天他没跟小宇去仓库,如果他拦住了小宇点火,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?
可世上没有如果,有些错,一旦犯了,就会刻在心里,一辈子都甩不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