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老人说,松花江深处有“大家伙”,不是鱼,也不是鳖,是长角的,能翻江倒海。
这话我小时候听着像扯淡,首到我爷讲了他年轻时的事,才知道有些传说未必就是假的。
1968年的夏天,松花江涨大水,江边的柳树都淹了半截。
我爷那时候在航运队当纤夫,专拉逆流的货船。
那天,他和队里的老马、小周,三个人拉着艘运煤的船。
刚过了浅滩,就觉得不对劲。
水里像是有东西在拽纤绳,力道大得很,船都被拉得往旁边偏。
“咋回事?”小周年轻,没见过这阵仗,吓得松了手。
我爷赶紧喊:“别松手!拽住了!”
他使劲往回拉,绳子勒得肩膀生疼。
低头往水里看,只见船边的水面下,有个灰黑色的影子,长条的,看不清多长,鳞片在太阳底下闪了一下,像碎玻璃一样。
突然,那影子猛往上一翻,水花溅了半船高,纤绳“啪”地断了。
三个人都被带倒在地上,抬头一看,那东西己经游到了芦苇荡里,速度极快,只水面上留下一道白浪。
“看清了吗?是啥?”老马瘫在地上,烟袋锅子都掉了。
“没看清,”我爷摸着断了的纤绳,手心全是汗,“很长、很大,还有鳞”
当天晚上,就下了暴雨,江里的水涨得更快,把岸边的土坯房都淹了半截。
队里停工,大家都窝在屋里避雨,我爷翻来覆去睡不着,总想起水里那东西。
后半夜,住在江边上的二柱子突然闯进来,浑身湿透,嘴唇发紫:“我…我…我看见龙了!”
他说,刚才雨稍微小了点,他起来看自家的柴火垛被冲没了没,就见江面上有个东西在往上蹿,浑身反光,头上有角,爪子扒着浪头,一蹦能蹦几丈高。
可刚蹦起来,天上就打闪,一道雷劈下来,正劈在那东西身上,它“嗷”地一声,又掉回水里,溅起的浪头把二柱子家的篱笆都冲垮了。
“不止我,”二柱子喘着气,“对岸的人肯定也看见了,当时雷光亮得很!”
我爷和老马对视一眼,都觉得邪乎。
小周不信:“哪有龙?怕不是大蟒蛇吧?”
“蟒蛇有角?”二柱子急了,“我看得真真儿的!角跟鹿角似的,还有爪子!”
暴雨下了三天三夜,江水漫过了堤坝,队里组织人去加固,我爷也去了。
就在离二柱子家不远的江滩上,有人喊:“那是啥?”
大家围过去,只见泥地里卧着个东西。
那东西有二十几米长,身子比水桶还粗,浑身是灰黑色的鳞片,有的地方破了,露出红肉,上面爬满了苍蝇。
最显眼的是头上那对犄角,弯弯的,沾着泥。
它趴在那,肚子还在微微动,明显还活着。
“卧槽!真的是龙!”有人喊。
队里的老书记见过世面,赶紧说:“别瞎喊!这东西肯定是被雷劈了!先想办法救它!”
他让人找帆布,想给这东西遮遮太阳,又让人提水,往它身上泼,怕它干死。
村民们都来了,有拿桶的,有拿布的,还有老太太捧着香,跪在旁边念叨。
我爷也帮着泼水,手碰到那鳞片,冰凉冰凉的,硬得像铁。
泼了一下午水,那东西还是没怎么动。
傍晚的时候,天又阴了,老书记说:“要下雨了,先撤吧,别被雷劈着。”
大家这才散开,临走时都回头看,那东西还趴在泥里,眼睛半睁着,像两盏灯笼。
这场雨又下了两天,没打雷,就是闷头下。
雨停了,我爷和老马再去江滩,那东西没了,地上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沟,从泥地一首通到江里,宽得能过马车。
后来这事传开了。
县里的人来了,拍照,问情况,还在报纸上发了篇短文,说可能是“大型水生动物”,但没提龙。
可村里的人都认准了是龙,说它是渡劫没成,被雷打下来了,后来雨大了,它自己回江里了。
我爷说,那之后好几年,松花江都没发过大水,渔民们打渔也总比往年多。
大家都说,是那条龙记着村民们救过它,在保佑这方水土。
现在我带孩子去江边玩,还会指着远处的芦苇荡对孩子说:“你太爷以前在这儿见过大家伙,长角的。”
孩子问我是不是龙,我没说是,也没说不是。